半盒桃花酥

他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,直到有人说,他想取我心头血救他的青梅

爹娘在我及笄的时候问我,喜欢什么样的男儿。

我只说,我没那个心思,只想着治病救人,陪着他们。

但真当这个男子出现的时候,我又觉得他或许会对我很好,就像爹对娘一样。

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。

1

我是丞相府陈家的嫡女,也是爹娘唯一的孩子。

即使我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,天生就活不长久,爹娘还是很疼爱我。

因着这个原因,即使是我已过了及笄之年,上门提亲的媒人也很少。

爹娘越来越着急,可我却不以为然。

嫁人有什么好的,我也没那个心思。

余生用来陪着爹娘、救治百姓,就很满足了。

我这一生,好像需要挂念的人很少。

爹和娘……哦对,我还有一个师父。

我的师父,是大夏国第一神医单目,据说他可以治百病、解百毒、活死人、医白骨。

说得很是玄幻,只是作为他唯一徒弟,我还未见过他的医术的神奇之处。

因为他老人家很是爱自由,游山玩水,漂浮不定,许多人未得见他尊容。

而我也是老头子行医一辈子的第一个滑铁卢。

师父是爹娘一直寻找一路跪拜求来的,只是见到我的一瞬间,便说我治不好了,打娘胎带来的病根,又是极阴之体,只能用药一直吊着,能活多久是多久。爹娘听后抱着我,三人一齐痛哭。

小小年纪的我,对师父是有一些怨恨在的,觉得他一句话便封死了我的活路。

也许是师父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他不能医治的人,让他很没有面子;又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活不久的小孩子,于心不忍;又或许他老人家玩了大半辈子,觉得需要一个人来传承衣钵,即使这个小徒弟活不久,便把他的毕生所学教给了我,之后又去云游了。

师父说:“小窈窈,我虽不能救你,但我希望你能救其他人。”

呸,只是为了让我干体力活,他好到处玩。

不过后来我还是很感谢我师父,因为有一身的医术,我才可以救治百姓,也可以遇见安王殿下。

今日咳疾严重,丫鬟雁雪不想让我出去坐诊。

“小姐,你看你咳了多少血了,今日就不出去了好不好。”小丫鬟急得拿出那浸了血的帕子。

“咳咳。不要声张,不要让爹娘知道。”我咳嗽了一阵,虚弱地说到,“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万一死后阎王爷看我功绩累累,能让我下辈子投胎有个好身体呢。”

小丫鬟哭着说:“小姐救了人,可谁来救你呢?”

我笑了笑安慰着小丫鬟,让她去准备马车。

因着顶有天下第一神医唯一弟子的称号,京城各医馆药堂都很是欢迎我,百姓也对我赞不绝口。

“陈神医来了,几日没来,大家伙都盼着您来呢。”药康堂的打杂伙计看到我从陈府马车下来,殷切的迎了上来。

我颔了颔首,问道:“现在来的百姓可多?有没有病得严重的?”

我的习惯便是先救病得快死了的人,再让轻微者排队候之。

“正有几个,前几日收的,病的甚是严重,放置在堂后了。”

听闻,我便先去忙了。

2

劳累了一天,已至酉时,平日我早该回府了,可今日还有几个新来的严重病患还未解决,累的我直不起腰。

“咳咳。”又是一阵咳嗽,再次咯出血来,我默默把绢帕收好。

雁雪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:“小姐,你脸色很不好,要不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。”

我感觉我脸凉幽幽的,视野也逐渐黑天旋地,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是苍白,没准比病人还显得有病。

“无妨,你先扶我去坐着缓缓。”

“让开让开,耽误我家主子治伤你们可得罪不起。”堂外闹哄哄的,突然闯进一个黑衣大汉,背着一个鸦青色衣裳的男子,似是还流着血。

“神医,救救我家主子。”黑衣大汉放下男子,慌张的冲我说话。

我看他样子甚是担忧,便放下手中的药材,上前去看看。

只见那位男子胸腹部被划拉了一刀,虽在流血但不甚严重。其上肩头中了一箭,箭羽已经折了,但箭簇还留在肉里,而且周围的肉都变成不正常的青紫色——是中了毒。

这毒不常见,但也不会顷刻要人性命,且这毒我可解,只是要先散散毒气。

我见这男子的伤都不甚严重,便只安排伙计将人放在榻上,敷了一些止血草和金疮药,便去察看其他严重的病人了。

那黑衣大汉见我甚是悠闲,愤怒不已:“我竟不知,陈神医竟是如此沽名钓誉之辈。我家主子伤的如此之重,你还如此悠闲地去照顾其他将死之人。”

“照你这么说,你主子如此伤重,岂不也是将死之人?那还治什么治?直接回家备口棺材即可。”我冷冷地斜视那黑衣大汉和男子。

“既觉得鄙人是沽名钓誉之辈,那另请高明即可,药康堂的大门就这么开着,阁下想走随时可以。”

药康堂的掌柜听我如此说,吓得直冒冷汗,手足无措,他似是也看出雀衣男子非富即贵,这富贵之人不是他一个小小掌柜能得罪的。

“我既将你主子放在一边,那便是你主子还不到死的时候,和其他病患相比算不上重。鄙人的规矩向来是先救重者再救轻者,无论你是什么王权富贵之人,是轻者就得在旁边乖乖等着。”说罢,我继续抓药治人。

刚才辩论一番,让我原本不好的脸色更是苍白了,上气不接下气,再次咳嗽起来。

黑衣大汉听我说话,气得怒目切齿,正要发作,榻上的男子轻微启声道:“夜刀,不得对神医无礼。”说着又要爬起来向我颔首,“某感谢陈神医相助。”

我见状立马让旁边的伙计按下男子,说到:“你可别动,我之所以让你这么躺着是为了让毒气消散些,才好解毒。你若乱动,毒渗入肺腑那便不好弄了。”

听我说完,那男子才乖乖躺好,一动不动。

又过了半个时辰,我估摸着那毒气散的差不多了,我的解毒药也治好了。便用湿帕子捂好口鼻,为他施针解毒。

待施完针解完毒,交代了一些忌口。

“让他再躺半个时辰,待戌时你们便可走了。若有高热之状,找一个伙计到堂内找我即可。咳咳。”说完,我就把手中写好的药单子递给黑衣大汉,嘱咐未来一个月内按照上面抓药治伤。

我见黑衣大汉身上也有些不大不小的伤口,也顺手给他治了。

快到亥时,我才将今日所有的病人安顿好,终于可以回府了,今日甚累。咳咳。

要不是雁雪提醒,我还没注意到那主仆二人还未走。

“这是怎么了?不是告诉你们待一个时辰就可以走了吗?”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,正要上前查看。

那榻上鸦青色男子忽然翻身坐了起来,向我揖了揖手:“陈神医不必担心,某已经能活动了。某十分感谢陈神医相助。只是这天色已晚,姑娘二人回家恐有危险,某想护送姑娘回府,以全神医相救之恩。”

我看他说得甚是诚恳,但还是拒绝了。

我救人无数,若人人都想着送我回家,那岂不是会乱套?

“感谢公子好意。只是这快到亥时了,已甚晚了,如若有外男送我回府倒会被别人拿来说道。且我带了府里侍卫而来,故公子不必担心。”我福了福身,便上了马车。

走之前,我在马车内说了一句:“公子早日回去歇息吧,余毒虽清了,但人还是休养为佳。”

也不知他听到没有。

3

今年格外的冷,大雪纷飞,连下了几日都不曾见过日光,生老病死、冻死寒伤的人也格外多。而我还是如往常一般,隔几日便去药康堂坐诊,只是咳疾越发的严重了。

临近新岁的时候,母亲便不让我出门了,一面心疼我,怕我吃不消;一面是我时日无多,能陪着我过新岁的个数也屈指可数了。

在府里憋了大半个月,在上元节的时候,母亲才准许我出府看灯会,前提是她要跟着我一起出去。

我知道母亲的心思。我将十六了,又是丞相唯一的嫡女,可因着这副破身体至今还未有人敢来求娶。我也歇了嫁人的心思,想着一直陪着爹娘也好。

上元节,大部分官宦人家的男男女女们都会出府游玩看灯会,母亲肯定想着,看能否为我相看一个有缘人。

我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,但也拗不过母亲大人。

街上张灯结彩,吆喝售卖,人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我和母亲走走停停来到猜灯谜处,卖灯谜的人故弄玄虚,说他的灯谜一个赛一个难猜。

我好奇的很,挤上前去,随手拿起一张灯谜,上面写着:

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,一弯新月自心留。

商贩看到我拿起了灯谜,便卖力说到:“姑娘可是要买灯谜?猜对了可是有彩头的。姑娘手里这个只要一文钱。”

我爽快的付了一文银子买下这条灯谜,直接说道:“乃是‘息’字。”

“姑娘好生聪敏,正是个息字。”商贩乐呵呵地,拿出了另一个灯谜,“我瞧着姑娘兰质慧心,可否猜猜这灯谜?这是老朽最难的灯谜,至今未有人猜出。只需一两银子。”

一两银子!这老头怎么不去抢?

但抵挡不住好奇,我付了银子看那灯谜:

意中人多离合。

确实难猜,我略略思考,疑惑开口道:“可是个‘烟’字?”

那商贩睁大眼睛,震惊半晌才说道:“正是烟字,这位小姐真乃绝顶聪明。”

人群中有人困惑:“小姐可否告知为何是个烟字。”

我缓缓道:“‘意中人’扣一个‘因’字,而‘离’在八卦中与火相对应,合起来便是个烟字。”

人群恍然大悟,对我多加赞美,说我学识渊博。我娘也很是高兴说到:“我儿就是聪慧。”

商贩正要带我去拿彩头,我看到一个谜面:

“脱了帽子,摘掉胡子,原是个孩子”。

我觉得这谜面很是好玩,便问:“这个可有人买?”

“刚才一个公子已经猜中了。”

“我还以为这谜面与我有缘,原是无缘的。”我讪讪的放了手。

刚从商贩处拿回奖励,一个黑衣大汉突然拦住了我,对我作了个揖,低声对我说到:“陈神医,我主子有请,在顺仙楼梅字间等您。”

那黑衣大汉便是数月前来药康堂治伤的人,也不知他主子找我什么事。真是败坏兴致。

我哄着母亲去琉璃阁给我买点桂花糕,转头便带着雁雪和一群侍卫溜进了顺仙楼。

进入梅字间,正中坐着一个身着菖蒲色衣裳的男子,正是那天的男子。细看他身上的衣裳料子,还绣有蟒纹等暗纹,对他的身份,我心下一了。

——安王秦祝。

“陈神医,叨扰您了。”

“公子急急的找我来,可是旧伤复发了?”我就站在门口,也不曾进去,被外人看到终归不好。

况且大半夜扰乱我兴致,我终归是有点生气的。

“陈姑娘不必担心,某并非旧伤复发来找你。”他见我不进来,也不执意让我进去,“姑娘可知某乃何人?”

“我救人无数,没有心思一一调查我救的都是哪些人。”所言非虚,在今日见面之前,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,我也没心思去调查。只是今日见他衣裳暗纹,我便知道是谁了,“但我看公子穿着不凡,您应该是安王殿下吧。”

蟒纹服,仅亲王殿下可穿。而我朝仅一位亲王,那就是安王殿下,乃当今陛下胞弟。听闻安王貌美,且武功高强,杀场上的战神小将军,为我朝的安定建下了基业。但前不久和皇上自请告职,留在了京城。听说为人戏谑,爱流连风花雪月之地。

“不愧是丞相的女儿,姑娘甚是聪明。”他轻抿着茶,轻轻笑了。

他笑得可真好看,我被我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。

“既如此,姑娘认为本王可否有资格求娶你?当然——是以安王妃之位求娶。”他微笑地望着我,眼睛甚是透彻。

我愕然,哪有才见两面就求娶的?

“王爷为何娶我?为了我背后的丞相府?”我紧盯着他。

“皇兄待本王很好,且权势什么的本王也并不喜欢。”

他缓缓道,耳朵微微的有些红。

“本王若说,本王对姑娘你一见钟情,姑娘可相信?”

我愣了愣:“殿下,一见钟情什么的,只不过是戏本子为糊弄有情人的说辞罢了。”

“我虽不信什么戏本子,但也受父母影响,渴望一世一双人,能护我一世周全。”

我的话很清楚的暗示了他,一个寻花醉柳之人,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王妃。

“可以,为让丞相与丞相夫人心安,本王也可以不再去烟柳之地。”

他没有丝毫的犹豫,倒显得我小人之思度君子之腹了。

“唉,殿下应该知道,小女子身体微薄,连我师父都说我活不了多久。殿下何必娶一个将死之人,没得扰乱王府祥瑞。咳咳。”我见他似是铁了心要娶我,只好搬出杀手锏。

“无妨,那日若无姑娘相救,此时本王怕也是枯槁一副。”

“唉,谢王爷抬爱,但我不舍父母,王爷若执意娶我,需得问过我父母。”

我福了福身,转身就走。

“王爷何必强求呢?我与王爷并无情分。”

4

回到府里,向爹娘说起安王一事。

原本正恼怒我骗她买糕点的母亲,瞬间变得眉开眼笑,她或许觉得安王是个良配。只是父亲听闻后,眉头紧锁,他也拿不准安王这一出到底是干什么。只叫我放宽心,他自会去调查安王何意。

日子仍是平平淡淡的过着,直到正月底,安王来到了陈府里。

我还并不知他进府了,彼时我还在后花园的药圃里侍弄药花药草,天气冷,还下着雪,怕它们冻死了。

我正弄得起劲儿,就听闻身后有熟悉男子说话的声音,我拍拍身上的泥土,正想逃走。

“不知陈小姐为何这么躲着本王,听到本王的声音就想跑,像老鼠见了猫一样。”

我回头,果然是安王和我爹。只见安王拿着扇子,嘴边噙着笑,好整以暇的看着我。

这男子笑得真好看,这是第二次有这么荒唐的想法。

见逃不过,只好走上前去,行了一礼。

“见过安王,见过父亲。”

“小女子并非是躲着王爷,只是小女子在侍弄药草,衣裙沾染上了泥土,恐脏了殿下眼睛。”

“无妨,陈小姐如此喜爱药草,真当对得起神医一称。”

“老臣还有事要与我家夫人商量,就让窈窈接待王爷可好。”

“可。”我与安王异口同声,只留爹笑眯眯地走了。
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答应,我明明不想和安王待在一起。准确说,我不想和任何人待在一起。

“安王想去哪里看看?”我努力做出尽地主之谊的样子。

“陈小姐身体不好,大雪天出来,为何也不带个丫鬟看着?”他顾左右而言他。

“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侍弄药草,不喜欢人跟着。”我特地咬中了“静静”二字。

识相的,赶紧走。

他只笑着,也没说要走。

“陈小姐可带本王看看你的药圃?”

无法,只好带他进去。

只是没想到,他一进到我的药圃,便在一株草药前蹲了下来:“这可是知母?”

“王爷竟然也懂药理?”

“非也,只是我母后是由于肺热而死,听闻太医说知母可治,我搜寻了不少知母。只是最后母后还是走了。”说着,他还用小铲子为知母松土。

我听出他话里的悲切,便也蹲下保护知母,顺带安慰他:“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,还望殿下放宽心。”

半晌,我们两个都没再说话,只是静静的侍弄这些药草。

忽然,他抓住了我的手,我心吓得漏掉半拍。

“王爷请自重,快放手。”

我死命地想要抽回我的手。

“窈窈猜猜,你父亲母亲此时在谈论什么事?”他戏谑地望着我。

我自然料想得到,秦祝不会平白无故找父亲,应该是半月前秦祝说求娶我一事。

“安王殿下,不管你我婚事成与不成,王爷都不该如此孟浪。”

他放开了我的手,又用满是泥土的手在我鼻子上剐蹭了一下。

“窈窈是真聪明,还知道害羞。”说罢,他就站起身。

那时候我觉得秦祝高高大大的,阳光洒在他的发冠上很好看。

“王爷真的能真心待我一个人吗?在我活不久的时间里。”

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,也分不清是问他还是问我。

“窈窈放心,本王既说要娶你,那便会好好待你。”

“王爷,我这人看似温静但实际很执着,以后我们相处会很累的。”

“窈窈不必担忧,夫妻相处本就需要磨合。本王向丞相保证好会一直待你好,也向皇兄请好了圣旨,所以窈窈好好绣嫁衣待嫁即可,本王不日来娶你。”

7

银烛影影春光俏,薄纱卷卷红鸾消。

喜鹊枝头唱好眠,房中别有一洞天。

我坐在床边,盖着红盖头,穿着自己绣的红嫁衣,低头看着自己红鞋上的珠宝。

是的,我嫁给秦祝了,今日我们大婚,只是我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。

今日四月初九,监天司说是个好日子。

记得那天自他在药圃走后没几天,宫里的公公便来宣了圣旨,我才知道他似乎是认真的。

婚期虽赶,但有着皇上和秦祝的帮衬,我的大婚也是办的风风光光,有着别人艳羡的十里红妆。

因着身体不好,我从未想过我要嫁人,只想侍奉在爹娘身边便了却余生。可是秦祝他莫名的闯入了我的生活,说不上喜悦,也说不上难过,只是有些期许未来的生活。

“窈窈在想什么?想得这么出神?”

等我恍惚间,秦祝已经把我的红盖头掀了起来,笑眼盈盈地看着我,温柔的要溢出水来。

“在想殿下今日得有多好看。”

他愣了愣:“窈窈今日也很是好看。”

“窈窈今日身子可还爽利?有没有不舒服?”

“还好,今日并未咳嗽……殿下……唔……”

我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扑倒了,只听得殿下在我耳旁低喃:

春宵一刻值千金……

5

秦祝常问我,为何不叫他夫君,我说脸皮薄,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叫夫君,只好叫殿下。他说叫殿下太生疏,但又拗不过我,便妥协说私下里必须叫夫君。

婚后才发现他真的很好,很多事都会问我的意见。他不会再花天酒地,会花很多时间来陪我。

“窈窈,快来尝尝,琉璃阁新出的果酥烙,软软糯糯的,你肯定喜欢。”

“窈窈,顺仙楼的果酿,香香甜甜,不醉人的,你尝尝嘛。”

“窈窈要下棋?本王可不会让你。”

“天气热了,本王带窈窈凉甸园避暑可好可好?”

“这是窈窈亲手做的莲子羹?滑嫩爽口,本王很是喜欢。窈窈的厨艺真好,我要每日都吃窈窈做的饭。”

“临冬了,本王向皇兄多要了几斗朝贡的银丝炭,烧在屋子里,你就不会冷了。”

我要去药康堂坐诊,秦祝便会跟在我身边打下手,雁雪气的没办法,认为是王爷抢了她活儿。

只是这秦祝不老实,没什么人的时候,就会坐在我旁边,朝我脸上吹气,用极小极蛊惑的声音对着我耳朵说话:“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,你把我仍在一边,我是有些生气的,还没人敢这么对本王。但你说无论是王权富贵之人都得等着,我就觉得这小妮子脾气真爆,还挺特别。没想到这小妮子成了我的人了。”

我羞得满脸通红,手足无措,抬手轻锤了他两下。

秦祝老是逗我,看着我羞恼的样子,闷声笑了两声便走开了。

我喜欢种植药花药草,秦祝专门为我辟了一大块土地做药圃,无事时还一起会与我打理,虽然最后不是踩到我的药草,就是折了我的药花。

药圃里种的最多的是紫苏,其次是知母。种紫苏是他不知听哪位老太医说紫苏子可治咳疾,便移植了很多,而且按着我平日吃的药方子屯置了许多草药放在雁雪处,叮嘱雁雪每日给我尽心熬药,就怕我哪天断了药,咳得厉害。

我无数次想笑,告诉他我的病治不好的,只能活一日算一日。可他固执得不相信,有时比我还执拗。

至于药圃里的知母,我猜应该是他想逝去的母后了。但每每宽慰他,他只笑着说不是。

第一次想起为秦祝做一顿饭,是盛夏,湖里的荷花开的芬芳的时候,我亲自去湖里摘了最好的莲蓬,亲手做了一碗莲子羹给他。他说很好吃,竟不知我的手艺比顺仙楼的还好,缠着我做饭给他吃。

又开始哄我了,我哪里比得过顺仙楼的手艺,不过是刚好这羹合他胃口罢了。

殿下的眼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一入夜就一抹黑,看不清楚路,走路都是磕磕撞撞的。我看着心疼,便给他熬了许多药汤,哄着他一口一口的喝下,喝完还奖励他一个蜜枣。

殿下的生辰在六月十八,我悄悄的为他做了碗长寿面,做了一个荷包,上面绣着同心锁。他看到我为他准备的礼物,很是高兴。

“自从母后病逝,就再也没人给我做这些。这几年皇兄因为皇嫂和他闹别扭,已经早就忽略我这个弟弟的存在了,更别谈记得我的十九岁生辰。窈窈,有你真好。”

我说以后我都会陪着殿下过生辰的。

他吃着长寿面问我的生辰,我说是二月初二,今年已经过了。

他说那明年后年以及很多年的生辰都会一直陪着我。

他喜欢描摹我的画像,也喜欢圈着我写字,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,暖暖的又痒痒的,安安静静的,仿佛世间只剩下我们两个,仿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。

我身体好的时候,他便会带我出去游玩山水。

之前何曾想过,我还能拖着这副病体,游览各地的山川美色,赏遍秀水明山,和他寻幽探胜。

记得他带我到去因果寺拜佛,我跪在佛祖面前虔诚的许下心愿,睁开眼便看见他转头看着我,温柔的问我:“窈窈许的什么愿?”

“祈愿殿下身体康健,愿妾身常伴殿下身侧。殿下呢?”

“傻窈窈,说出来可不灵了。”说罢,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寺庙。

其实和他说的并不完全。

我许的是:

今日过佛祖,为我夫祈愿。

一愿世清平,二愿君康健。

三愿逝作鸿飞雁,

久久伴君前。

6

今年冬至,皇后娘娘薨逝了。

彼时我还和秦祝腻在一起吃饺子,听到这个消息,匆匆换上衣服去宫里吊唁。

我见过的皇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、不怒自威的,如今却看到他抱着皇后娘娘的棺椁哭的像个孩子。

殿下说皇上与皇后少年夫妻,恩爱情深,皇上的帝位还是皇后夺来的。

可我看到的,却是近年他们两个感情倦淡,经常吵架,皇后娘娘也不是在凤仪宫去世的,而是被皇上贬斥到了秀山,是因病而亡。

皇后娘娘的葬仪安排的甚是风光体面,被追谥了一连串的谥号。

可我想,既然死前对她如此嫌恶,何必在她死后装的如此情深,左右不过是为了装点皇家颜面。

秦祝被皇上叫了去,所以我落了单,坐在殿中拷火,免得身子骨撑不到葬仪结束。

可是此时来了不速之客。

“你就是安王妃陈窈窈?”

眼前的女子穿着并不素净,而且一股盛气凌人之态。

我并未回答,庸人而已,我也懒得与其争执,恐怕又是哪家爱慕秦祝的小姐。

自我与秦祝成婚,秦祝爱玩闹的性子一改从前,只待我温润软语,外人见秦祝变得如此之好,削尖了脑袋想往安王府挤。

只可惜婚前秦祝就答应了仅我一个王妃。

那是,京城中的贵家女子谁不想嫁进皇室,可皇室里只有当今陛下和秦祝。之前皇上皇后老是吵架,也是几年没有选秀了。所以只好把目光放在了秦祝身上。

她见我并不搭理她,涨红了脸,怒气冲冲说到:“我是叶大将军之女,当今叶贵妃之妹,你怎能待我如此无礼。”

“我是陈丞相之女,安王之妻,叶姑娘,按理你该向我行大礼。”

“你……你你你,如此蛮横,也不知安王为何会喜欢你。”

叶姑娘涨红了脸,似是又想到了什么,转而又恢复盛气凌人的姿态。

“不对,安王喜欢的也不是你,之所以待你好,可能是你还有点用罢了。陈窈窈,就你这孱弱之体活不了太久的,可别得意太早。”说罢,昂着头,拽着脚走了。

说实话,她这话莫名其妙,让我摸不着头脑。但又想想,怕也是和其他向我宣战的女子一样,头脑出了毛病。

此事便被我抛在脑后。

回了府,秦祝便抱着我哭,像极了今日的陛下哭皇后。

“皇嫂死了,皇兄甚是难过,让他想起了他们还未成婚时的美好时光。窈窈,你不会离开我吧,窈窈,我好害怕。”

我不敢给他承诺,只能一遍一遍的抚着他的背。

自这以后,他监督我喝药喝的越发勤了。每每喝完药嫌药苦,他便立马往我嘴里塞上一块蜜饯,说这样就不苦了。可我觉得这样还是苦,苦甜苦甜的。

7

上元节的前一天,我在药康堂坐诊,秦祝被皇上叫去了皇宫,因此就只有我和雁雪主仆二人。

一个女孩排着队到了我面前,手搭在我面前,我切了切脉。

这女孩的脉象很奇特,像是肺病,但又不像。我只好斟酌着开口。

“姑娘平日里可有恶寒发热、胸闷作痛、辗转不安、痰如米粥带血丝、气喘不能平卧、夜间面赤身热这些症状?”

“神医是觉得我是肺病?”

“是,像是肺热溃脓,但又有些奇怪。但姑娘不必着急,不会顷刻要人性命的。可用知母金银花……”

“有郎中也说我是肺热,只是平常药草不能能医,还需要一个药引子——极阴之人的心头血。”

我正在埋头写药方,听到此句,猛地抬头,看到眼前的姑娘紧盯着我,让我想到了蟒蛇的竖眼,冷漠刺人,让人寒胆不已。

“姑娘是什么意思?”

“现在还有许多人求医,待神医忙完,在堂内找我即可。我在堂内等着神医。”

她自顾自地走进了堂内,不顾周遭伙计的惊异的眼光,恍若进无人之境。

没错,我就是八柱极阴之人。

只是这个姑娘是什么意思?是要取我性命吗?光天化日之下,在药堂内动手?她敢吗?

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我带的府卫并没有几个,便让雁雪悄悄的从王府里搬了许多侍卫在堂内候着,让那姑娘不敢轻举妄动。

待诊完所有病患,我进入堂内看到了那位姑娘。

她正悠闲地坐在喝茶,并不害怕此时的场景。

“王妃这是干嘛,怕我要你性命?”

“不知姑娘那番话是何意?”

“当然就是表面上的意思。”

“姑娘,治病从来没有说用人的血来做药引子的,还望姑娘少听江湖郎中的浑话。”

我这番话并不假,有些江湖郎中打着行医的幌子,实际到处招摇撞骗,收人钱财。

“我若说,这是皇宫内的太医亲自告诉我的呢,还是曾经医治过先太后肺病的太医。王妃觉得,是你的话管用还是太医的话管用?”

她笑着望着我,不知觉间我想起了秦祝,或许是秦祝和我说过先太后死因的原因。

这位姑娘看似妩媚,但实际十分英气,举手投足都很像一个人——秦祝,尤其是身上的杀伐之气,和秦祝在操练场上拿着兵器的气势十足十的像。

“王妃,我和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
“有个小姑娘,她从小跟着父亲上战场,练就了满身的狠厉无情。可有一天,兵营中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弟弟,长得甚是好看。听爹爹说,那是宫里的皇子,老皇帝把他丢在兵营让他自生自灭。小姑娘很是可怜这个小哥哥,拿出不曾有的真心对待他。后来小皇子在偶然的醉酒之际说喜欢她。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。可是……这时父亲死了,为了救小皇子死的,死之前抱着小皇子将女儿托付给了他。小皇子答应了,会对小女孩好的。可是再后来,小女孩染上了肺病,和小皇子母亲一样的病。小皇子为她寻医问药,却没有丝毫起色。偶然得知小女孩的病需要极阴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子。他找到了一个极阴之人的女子,他本可以直接杀人取血的,但他娶了那个女子,他说总归是亏欠了人家。女孩心很痛,但也没有办法。可渐渐的女孩害怕,害怕他忘了他们的目的,无数次问他,他说他没忘,但他总要择一个好日子才能取血……”

讲到这里,姑娘的话戛然而止。但我明白了她故事里的意思。

她和秦祝青梅竹马,杀场之交,感情深厚。而秦祝对我只是为了取血来救这位姑娘。

我一时不知道该相信秦祝还是相信眼前这位姑娘,但本能的我更相信秦祝。

“用人血救人,根本就是怪稽之谈,只会死两条人命。其次,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我不会也不愿意用我的血来救你。”

“他负了你,你该找他理论的而非是我。我并不知你故事的真假,我只知道,我是他明媒正娶,八抬大轿,三书六聘,上了皇家度牒的正妻。他也向我爹娘保证过,也只有我这一个正妻!”

“我和姑娘聊的并不愉快,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。就请回吧。”

说罢,我便转身离开,我也说不准我为什么会着急离开,可能只是因为心慌吧。

“你敢去问阿祝吗!问问他是喜欢过去战场上的恣意,还是现在闲云野鹤的生活?”

“我不会问,他的过去我不曾参与,自然也不会去了解。殿下不满九岁便被扔进了兵营,一个孩子而已,恐怕更多的是对杀场的厌恶与害怕吧。姑娘,你也是从小随父上战场的,你试问,你喜欢战场吗?”

8

回到府里,我便开始安排人去调查那个姑娘。

争执一番,我病得更重了,喝了药倒头便睡,秦祝几时回来的也不知道,所以也没有问他今日的事。

第二天便是上元节,秦祝一早便进宫上朝贺礼了。

我静静的喝着粥,听陈府暗卫送来的消息。

那位姑娘姓李,名芸风,现住怡春楼……

听到此,我便打断了暗卫的说话:“她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,怎么会进了那种地方?就算是父亲死了,以秦祝的性子也会接济她的。”

“属下也不知,只是听闻她从不接客,楼里的老鸨也不敢得罪她,想来也是安王的缘故。”

这是雁雪突然开口:“王妃娘娘,幼时我听嬷嬷们讲过一件秘事。有一位李副将被先皇因藐视皇权之罪而砍头。说是藐视皇权,实际是先皇想要杀自己的儿子,被这位李副将拦了下来。先皇震怒,便将他斩首示众,他的家人们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卖了。”

听闻此,想来那李姑娘也是因此沦落到了那种地方吧,只是我很好奇,先皇是有多不喜欢秦祝,把他丢进兵营不算,还要杀了他。

此事按下不表,我倒是知道了为什么此前京城人都传安王喜好烟柳之地,恐怕也是见李姑娘之故。

继续听暗卫的禀报,其余消息和李姑娘所说也对的上。

只是每听一点,我的心就会冷三分。

我该相信秦祝吗?

我挥退暗卫,颤颤巍巍的起身,雁雪扶住我,问我想去哪里,我说我想看看药圃。

来到药圃,看着在即使是大雪纷飞,药铺里的草药仍然长得很好。

紫苏,知母……

殿下,你曾说知母可救你母亲的病,所以我以为你种这么多知母是为了悼念亡母。

原来,并不是啊。

可是,一个药圃里可以种两种药草。

一个人的心里怎么可以有两个人呢?

“王妃,你若难过就哭出来吧,你这副样子奴婢真的害怕。”

雁雪在我耳边回响着,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病的很难看,人不人,鬼不鬼的。

我只是痴痴地望着,他为我种的紫苏,他为她种的知母。

“原来窈窈在这里,让本王好找。”仿佛过了很久,秦祝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
他抓住我的手,一如当年在我家里的药圃。

“窈窈的手怎么这么冰凉,脸色也这么差。”他似是被我吓了一大跳,“本王说了多少次,下雪了,就不要出来了,你会被冻傻的。”

“殿下,你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知母呢?是因为母后亡故之故吗?”

他愣了愣,好像是不解我为什么会这么问。

他似乎犹豫了很久。

“是,很早之前,本王就告诉窈窈了。”

可是,之前他亲手种知母的时候,我宽慰他,他笑着说不是。

殿下,我真的该信你吗?

9

到了晚上,秦祝不想出去看灯会。他说今日看我脸色不好,就不让我出去白白受冻。

“殿下,出去看吧,我能陪你看灯会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我扯了扯一个惨淡的笑容,我知道这种笑容配上撒娇很奇怪。

他忽然抱住我:“窈窈,你别这样笑,让我有些不安。还有,你该叫我夫君的。”

“走嘛走嘛,夫君。”

他拗不过我,只好陪我一起出去,只是穿的厚厚的,还给我揣了一个汤婆子。

我特地带他去看了皮影戏,讲的是少年将军勇战疆场、封侯万里,并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儿。

我看着秦祝,他眼里有一丝丝的波澜,想来是在回忆往昔吧。

看完了皮影戏,我悄悄问他。

“夫君觉得刚才那出戏怎么样?”

“嗯,很好看。窈窈喜欢?”

“我看到那位少年将军在战场遇到那位姑娘,想来生死之交会让少年将军无比珍惜她吧。”

秦祝突然身形一震,站住不动了。

“殿下,殿下怎么了?可是被什么魇住了?”

秦祝回过神来,温柔的看着我。

“无碍,窈窈刚才讲到哪了?”

“我想到殿下曾经也上过战场,年少成名,殿下就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女孩子吗?”

他回答得很快,几乎是下意识似的回答我。

“没有,我喜欢的从来只有窈窈一人而已,也只有窈窈让我觉得很特别。”

他深深的望着我,温情脉脉,款语温言。

却有一瞬间,我觉得我难以呼吸。

“殿下可不要骗我,我这人看似温和但实际很执着,若让我知道殿下对哪位女子另眼相待,我可不会再对殿下好了。”

“小小丫头,还会吃醋。”

他又刮了刮我的鼻子,像往日逗我一般。

“不会,本王向你保证,本王只会喜欢你,只对你好。”

上元节第二天早晨,秦祝还在与我用饭,收到夜刀的消息便匆匆出府了,看着神色焦灼。

我知道,是那位李姑娘出手了。

昨夜,我借着想买好闻的胭脂花粉的理由,牵着秦祝在怡春楼前晃来晃去,那位李姑娘必是看到了。

我喝了一大碗药,免得到时候被气死。

殿下,你真的还是去了吗?

随后坐着马车悄悄来到了怡春楼。

怡春楼的老鸨本是拦住了我,不让我进去。雁雪掏出一百两的银票,让她带我们去李姑娘住处,那老鸨喜笑颜开,收下钱就带我们去了。

李姑娘的住处和其他女子不同,是专门辟了一座安静的院落,小巧雅致。

秦祝可真上心!

我没进去成,因为夜刀挡在外院门口。

“让开!”

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发怒,说不清是因为秦祝的欺骗,还是因为捉奸的着急,还是夜刀听他主子的命令阻拦我。

“王妃,主子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入,望王妃体谅。”

“夜刀,我是你主子的妻子,按理也是你的女主子,你岂敢拦我!”

“王妃,里面是主子的救命恩人,属下不敢让您进去打扰。”

“救命恩人?我也是你主仆二人的救命恩人,你可还记得!”

他鸦雀无声,可还是不让我进去。

罢了,经过刚才的发怒,我的身体更是支撑不住,即使进去也是说不过秦祝和李姑娘的。于是我只坐在院外的石凳上,静静的等着。
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,明明已经知道秦祝收到李姑娘的消息就匆匆来了怡春楼,明明已经看到夜刀就守在外院,傻子都该知道里面就是秦祝。

可我还是想等等,抱着一丝希望想,万一里面的人不是他呢?

我眼里蓄满了水,看什么都模糊,但我强忍着不流出来。

我怎么能哭呢?我可是我母亲我父亲我师父的娇娇女,我不能哭。

听得到院内有什么瓷器砸碎的声音,还有杂乱的人声,但听不清到底说什么。

吱呀——院门开了。

10

走出来的是秦祝,衣衫微乱,腰间再没有看到我给他织的同心锁荷包。

他看到了我,眼里很是震惊,但更多的是慌乱,手足无措。

我用最后的力气,站起了身,向秦祝行了一礼,便转身走了。

一转身,我眼里的泪水便包不住了,一骨碌的全滚下来,我拿丝帕去擦,丝帕全打湿完了,还是擦不尽

后面有杂乱的脚步声,应该是秦祝追上来了,我让雁雪拦住他,只用一段话。

“安王殿下,李姑娘的病怕是拖不久了,小姐说用人血是不能够救人的。况且小姐是不会用自己的血肉救别人,丞相和丞相夫人也不会同意。能救李姑娘的病只有单目神医,但老神医常年来无影去无踪,小姐也不知道他在哪里。安王殿下想要及时救李姑娘,就要尽快找到老神医,时间不等人……”

秦祝常常敲我家大门,想要来看我,但都被我父母拦在门外。他想爬墙直接溜进我闺房,但我家护卫也不是吃素的,将他一顿好打,一瘸一拐的回了王府,连我的面都没见到。

只是近日他没再来了。

许是接到了老神医进京的消息。

“咳咳,咳咳咳……”

“小丫头,没必要为了那小王八蛋伤心嘛,你看看你身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。”

师父那老头子一边吃着茶点,一点坐在旁边念叨。

“师父,阖府上下都觉得我要死了,人心惶惶,只有您老人家不着急呢。”

“着急有什么用?自从你五岁,你爹娘让我来救你的时候,我老头子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。”

我又咳嗽了一阵,似是要把我的五脏六腑全咳出来,缓了好一阵子才气若游丝说道:

“师父,承你的医德,我在药康堂有诊位,看完我的葬礼,师父便去坐诊救人吧。”

老头子很聪明,知道我说的是什么。

“唉,丫头,你说你何苦呢?你都要死了,还想着帮那小王八蛋救那什么青梅竹马啊?”

“咳咳,咳咳,师父,不是你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吗?”

“他既然选择了李姑娘,我就帮他最后一把吧。”

算是了结了这未满一年的婚姻吧,我和他再无瓜葛了。

二月了,大雪还下着,冷的慌。

秦祝还是没来我陈府。

我忽然想起亡故在秀山的皇后娘娘,我记忆中的她是凌厉强势的,和我不同,但是我颇喜欢她。

只是没想到,皇后娘娘去世还没满三月,我也命不久矣。

这就是嫁给皇室的悲哀吗?

听闻,皇上皇后少年夫妻,且皇后娘娘也是女中才子,在被贬斥的时候有没有恨过皇上?有没有觉得后悔?

我是后悔的,我是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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